李德顺 吴建红 张智华 曾祥法  湖北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湖北武汉，430065）

原发性痛经(primary dysmenorrhea，PD)指在月经初潮后不久就出现周期性腹痛，相关妇科检查未发现盆腔明显生殖器官病变，但存在子宫收缩异常及合成释放前列腺素增加等病理变化的一类疾病，又称功能性痛经^【1】。PD的发病率在20%~90%之间^【2-3】，为影响妇女正常工作和生活质量的常见疾病。

目前，西医治疗PD主要采用非甾体类抗炎药、口服避孕药、钙离子阻滞剂、β-受体兴奋剂等药物，由于诸多不良反应，应用受到限制。其他如经皮电刺激神经疗法^【4】、腹腔镜下骶前神经切除术^【5】等近年来的报道不多，推广应用有一定的局限。中医认识和防治痛经历史悠久，包括中医方药辨证论治、针灸在内的中医疗法由于疗效显著、副作用少而备受关注。在方药的研究方面，近年来比较关注药对配伍的文献整理、可能起效的作用机制及有效成分等的研究。诸多治疗痛经的药对中，研究最多的是当归-川芎。下面对近年来对当归-川芎与PD有关的报道进行总结和述评。

1. 当归-川芎在原发性痛经关联方药的应用统计研究

1.1文献数据统计总结

通过大样本统计分析，找出用药规律和常用配伍以供临床和科研参考，是近年来的研究趋势和热点。南京中医药大学孙世发教授^【6】通过收集历代医家治疗痛经的方药，确定了40首配伍严谨、用药精炼的方剂，统计所使用药物。发现涉及药物中以当归使用率最高，达34方，川芎16方。董克玲^【7】研究了1987年1月至2002年11月15年间国内正式中医学术期刊所发表的文章。凡文中明确以痛经为主症, 疗效肯定，且病例数≥20者, 均为收录对象。对文中相关方剂的基本构成与主要配伍进行了统计分析，共计收录方剂132首。132方中，活血化瘀药使用691频次（45.7%），居首位，活血化瘀药中又以当归、川芎为多，分别为120次和80次。扩大样本进行统计分析，也可得出同样的结果。如区佩珩^【8】从《中医方剂大辞典》、《中医妇产方药全书》等工具书及医学杂志中收集了古今治疗痛经的方剂425首，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组方药类居首位者为活血化瘀药，占28.31%；使用频率居前两位的是当归和川芎，当归331次，比例8.20%，川芎214次，比例是5.30%。涉及当归、川芎二药的2味药物的配伍主要有当归-川芎、当归-白芍、当归-延胡索、当归-香附、当归-甘草、川芎-香附、川芎-白芍、川芎-延胡索等。其中当归-川芎排首位，共计201频次，占47.29%。张卫华^【9】以《中华医方精选辞典》为据，收集了含当归的方剂1181首，采用归类统计的方法，总结配伍规律。结果发现：配伍使用频次最高的是当归-川芎，共计344次，频率为29.13%。王欢等^【10】应用统计分析方法探究当归与川芎不同配伍比例的方剂与疾病科属的关系。从中医方剂数据库(《中医方剂大辞典》) 中检索出含有当归、川芎的1242首方剂，对其配伍比例、主治疾病以及疾病所属科属进行统计分析。结果表明：在含有当归、川芎的1242首方剂中，两者以1:1配比的方剂出现的频次最多，占总数的68.06 %；所治疾病科属以内科和妇科的方剂出现的频率最多，分别为39.53%和39.29%。宿树兰等^【11】应用关联规则方法探讨了治疗痛经方药的用药规律。应用计算机检索《中医方剂大辞典》有关治疗痛经的217首方剂，对方剂中的单味药进行统计分析。应用关联规则方法中Apriori算法分析方剂中药对的应用规律。结果发现：在治疗痛经的217首方剂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药味为当归145次，其次为川芎102次。关联规则方法分析出使用频次在10次以上的药对当归-川芎、当归-白芍、当归-香附等389对，其中当归-川芎101次。

1.2 述评

从以上的文献统计来看，尽管采用的方法和标准不同，应用的方剂数据蓝本有别，但得出的结果和结论却基本相似，即当归和川芎是治疗痛经方剂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两味药，当归-川芎是最为常用的配伍。痛经的证型一般可分为气滞血瘀、寒凝胞宫、气血两虚、肝肾虚损、湿热下注等^【12】，各个证型通常存在共同的病机—血瘀^{【6】【8】}，正所谓“不通则痛”。当归养血和血，川芎行气活血，二者配伍，气血兼顾，具有养血和血，行气活血之功。最早将此结构用于妇科疾患者当推张仲景，《金匮要略》中载含有当归-川芎的方剂就有7首^【9】。后世《外台秘》卷33之“神验胎动方”、《普济本事方》卷10之“佛手散”、《圣济总录》卷5之“芎归散”等，均由二药组成，只是二者的比例不同。《医宗金鉴》在解释“佛手散”方名时云：“命名为佛手者，谓妇人经前产后诸症，如佛手之神妙。”由此看来，这个结构可作为大多数痛经方药的通用结构使用。

2．当归—川芎防治原发性痛经的机制研究

2.1文献总结

宿树兰等^【13】采用小鼠离体子宫收缩模型评价当归-川芎不同配比药对挥发性成分的生物效应。结果表明，不同配比当归-川芎对缩宫素引起子宫痉挛性收缩的抑制作用；收缩效应强弱依次为: 当归:川芎(2:1) > 当归:川芎(3:1) > 当归:川芎(1:1) > 当归:川芎(3:2)。沈欣等^【14】通过大鼠在体子宫痉挛模型，探索了芎归散（由当归、川芎组成）的解痉作用及其对血液流变学指标的影响。结果显示：芎归散总提取物可使大鼠在体子宫平滑肌的收缩力、活动度减少，而且对动物凝血时间、速率两方面指标表现出明显的抑制作用，表明芎归散总提取物有明显的解痉、抗凝血作用。鲁俊武等^【15】将同剂量当归、川芎、佛手散作用于肾上腺素加冰水应激所致急性血瘀大鼠模型，观察了不同药物对模型大鼠血液流变学及正常大鼠血小板聚集率和粘附率的影响。结果表明：佛手散组和当归、川芎组均能降低急性血瘀大鼠全血粘度、全血还原粘度、红细胞聚集指数、红细胞电泳指数等指标。同时还能降低正常大鼠的血小板聚集率和血小板粘附率，提升红细胞数、血小板数、血红蛋白浓度。但同剂量的当归、川芎单味药作用不如佛手散显著。舒沪英等^【16】围绕着佛手散的活血作用，将当归、川芎等按一定比例作用于血瘀证模型大鼠。发现佛手散具有抗自由基损伤，保护红细胞膜蛋白、膜脂、ATP 酶、ATP 等不受损害的作用，对抗过氧化损伤，维持正常的膜流动性及红细胞形态，进而改善红细胞的变形能力及微循环灌注，维持组织细胞的呼吸功能等都具有一定的作用。刘晓东等^【17】给小鼠灌胃当归、川芎、佛手散等三种不同水煎液后，测定了小鼠血清对体外肝MDA 生成抑制率，发现灌胃3种处方后的血清均能抑制体外肝MDA 生成。

1.2述评

用于PD的药对中，当归-川芎、当归-芍药、当归-香附、芍药-香附等均有报道，均可对缩宫素引起子宫痉挛性收缩的抑制作用^{【12】【18】}，但研究得最多的是当归-川芎。PD发病的基础是子宫平滑肌的痉挛性收缩和血液流变学异常。因此，在能检索到的有关文献中，主要围绕着改善解痉作用及对血液流变学指标方面展开。从中医学的角度来看，血瘀是产生痛经的重要一环，因此活血化瘀是重要的治法。鲁俊武等、舒沪英等、刘晓东等的研究使用的动物模型虽然不是PD模型，但均基于血瘀证，发现本配伍可以从不同侧面缓解血瘀所引起的病理状态，与PD的治疗是密切相关的。

我们在研究当归-川芎配伍与PD相关性的同时，还检索到有关当归的提取成分和针灸治疗PD的研究。当归挥发油可显著抑制催产素及高K⁺去极化溶液引起的子宫痉挛收缩，对Ca²⁺ 介导的子宫平滑肌收缩有明显的抑制作用^【19】。当归精油降低子宫平滑肌上PGF_2α和PGE₂的含量及升高体内孕激素水平等途径缓解痛经症状^【20】。当归挥发油中非酚性部位A₃对PGF_2α-MAPK-Cx43信号转导途径有影响, 非竞争地抑制PGF_2α亦或抑制PGF_2α下游信号转导途径^【21】。针刺后PD模型大鼠子宫组织OctRmRNA表达增强，在一定程度上拮抗雌激素引起的催产素受体表达增多的效应^【22】。进一步研究证实，针刺是通过刺激穴位并通过缝隙连接蛋白Cx43来传递信号的^【23】。调节免疫失调以达到减轻或消除PD中的炎性反应，可能是针灸起效的另一起效机制。研究证实：针刺可提高PD模型大鼠CD₃、CD₄水平^【24】，能明显降低PD模型大鼠血清TNF-α、IL-1的水平，从而缓解细胞因子失调引起的炎症反应^【25】。

从上面的比较我们可以看出，当归有效成分、针灸以及痛经方剂治疗PD的机制研究都比较多，从整体、器官、细胞、分子等不同层面展开，研究均较为全面，而且层次水平也更加深入；相比而言，当归-川芎及其他的药对的起效机制方面的研究报道比较少，层次也不够深入，作用机理还远未能阐明，这可能是未来研究需要加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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