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婧杰，张伯华^@，李颖

（山东中医药大学,邮编：250014）

【摘要】

祝由之法是上古时代的祖先们根据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和社会心理因素，运用特定的思维模式，结合医药知识及实践经验逐步归纳总结而成的一种用于治疗疾病的基本方法。这种通过语言行为等方式作用于人的思想信念而发挥疗效的方法蕴含了许多西方心理学的思想，有着科学合理的心理治疗内涵。

【关键词】 祝由；心理学思想

1 祝由术与精神分析

1.1祝由术与古典的精神分析

精神分析学派弗洛伊德认为，当本我与超我发生冲突时会造成个体潜意识的冲突，当自我无法平衡这种冲突时变造成了个体潜意识的焦虑，而这种焦虑在临床相上可以表现为情绪的低落、焦虑、恐惧等等，也可以表现在各种内容的梦境中或者躯体的不适。因此古典的精神分析主要通过梦的解析、对日常生活的分析、自由联想的方法消除个体潜意识的焦虑。张景岳指出祝由治病是“言求其致病之由而释去其心中之鬼也”“然鬼既在心，则诚有难以药石奏效，而非祝由不可得矣。”这里的“鬼”就是内心的焦虑。《古今医统大全·释梦门·治法·祝由科厌梦法》:“黄帝祝由科十二符,按十二时以厌恶梦。清晨随日至诚书符,面东以水軡之,执符而咒曰:赫赫阳阳,日出东方,断释恶梦,拔除不祥,急急如律令。一气念七遍,将符帖之，吉。”^[2]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噩梦是来自于不详的感觉，而祝由术通过符咒“拔除不详”，实际上也就是弗洛伊德所谓的缓解内心的焦虑。

1.2 祝由术与荣格的分析心理学

上古巫祝常行“禹步”，以移精变气达到治疗的目的。据周冰论述，禹步是夏禹用来规范祭祀时所跳的舞蹈，即“八卦舞”，八卦舞谱是以阴阳为纲纪，以文王后天八卦方位为舞蹈动作的向标，用五行的定位，同祝辞、咒语结合的图谱。禹步中三步九迹的变化，包含着阴阳、动静、上下、表里、刚柔、虚实等矛盾的对立与相互转化，起决定作用的是行“禹步”人自身的“气”，气的流变又与人的呼吸吐纳分不开，所以行“禹步”时要吐气，喷唾沫、呼唤、念咒语等。^[1]可以看出八卦舞的理论基础和方法指导都是以阴阳五行的规律为主的。在漫长的历史演化过程中我们祖先最终以阴阳两极对立统一、五行相生相克形象地描述了世界万物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对立的关系以及其本身运行与发展所遵循的规律，并且这种规律是不随着时间和地点的改变而改变的，这种永恒的、普遍存在的规律正是巫祝广泛运用八卦舞并取得良好治疗效果的原因之一。荣格分析心理学的发展受到了我们中国文化中对这一规律的提出和使用的重大影响。他曾说“我就是相信，人类自我或曰人类灵魂的某一部分，不受制于时间和空间的法则。”后来荣格提出了集体潜意识的概念，“集体潜意识是指在漫长的历史演化过程中世代积累的人类祖先的经验，是人类必须对某些事件做出特定反应的先天遗传倾向。”^[3]它的主要内容是原型。分析性心理治疗认为情结是“梦和症状的缔造者”，心理治疗的目的是帮助病人解开情结，把人从情结的束缚下解放出来，而情结最深层次的根源是集体潜意识。荣格把四象八卦以及阴和阳对立统一的原则都看作是原型意象，所以祝由治疗和分析性心理治疗从根本上说有着共同的理论基础。

2 祝由术与行为主义

祝由术以言语刺激为主要治疗手段，它是以条件反射理论为基础的。祝由中的祝辞大约可以分为祝愿辞、陈述驱邪方法、诅咒威慑论三类，不同性质的祝辞在本质上又可以划分为正负强化物，下面举例进行具体说明。

2.1 条件反射理论

巴甫洛夫的“高级神经活动学说”认为，词语是包罗万象的刺激物。他把语言所引起的有机体的应答反应称为“万能的条件反射”，语言作为特殊的条件刺激，是通过高级皮层活动的变化，而导致生理功能的种种变化的。这种过程就是通过植物神经、神经内分泌和神经免疫等中介机制来完成的。以祝愿辞为例，祝愿辞作为刺激物刺激人的大脑，这种激励、安慰的语言可以减轻患者的压力，缓解患者的不良情绪，情绪上的改变经过边缘系统翻译后作用于人体的下丘脑，通过下丘脑——垂体——肾上腺通路和下丘脑——网状结构——植物神经系统，影响呼吸、心血管系统、消化和免疫系统等躯体机能，也即古人所谓的调理气血，表现在临床相上即是症状的减轻。因此，医生的语言在某种情况下，实际上是代替了内外刺激物的作用，这就是语言治病的机理。

2.2 强化学说

强化分为正负两种，都可以增加反应的次数，而惩罚可以减少反应的次数。祝由术中所用到的祝辞也体现了强化和惩罚的原理。

以《五十二病方》中的诅咒威慑辞为例：“而父与母皆尽柏筑之颠，父而冲，子胡不已之有”^[1]（你的父母都将亡于柏棒的顶端，你的父亲都被打破，你为什么不停止作恶呢）？这类祝辞是在对病魔切齿痛恨的咒骂后，还要揭其老底，捣毁病魔的祖宗巢穴，表现出对疾病无比痛恨的强烈情感，同时也表现出了极为可贵的战胜疾病的自信心，而祝说这类祝辞就会反复地强化患者的自信心，以增强疗效。

《类经·论治类·祝由》记载了韩世良治一女思亡母成疾病案，摘录于下“母子甚是相爱 ，即嫁而母死 ,遂思成疾。诸药罔效。韩曰：此病得于思 ，药不易愈，当以术治之 ，仍贿一巫妇，授其密语。遂召巫至，焚香礼拜而母灵降矣。一言一默 ，宛然其母之先前也。女遂大泣。母叱之曰：勿泣！汝之生命克我。我遂蚤亡，…今在阴司，欲报汝仇 ，汝病恹恹 ，实我所为。…，言讫 ，女改容大怒曰 ：我因母病 ，母反害我 ，我何乐而思之！自是而病愈矣。”^[4]上述记载中巫医招降母灵，对女子所说的恶毒的言语，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惩罚性的刺激，思及此段话她想念母亲的反应停止了。

4.3 祝由术与认知心理学

认知心理学是以信息加工观点为核心的心理学，又可称作信息加工心理学，包括感知觉、注意、记忆、思维和语言等。在祝由的过程中，充分调动了人的感知觉、注意、思维等各项功能。它通过言语配以动作等形式达到转移患者的注意力，发挥患者的主观想象力，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有的道士在祝由过程中，披头散发，手舞足蹈，做出各种各样怪异的动作甚至让病人忍俊不禁，无论怎样以上方法都能使病人得到很大程度的放松。

认知疗法是一种多模式的和折中取向的临床技术，其中处处渗透着其他心理学流派的技术，而祝由术作用的发挥始终离不开患者认知上的改变。医祝用自身的阴阳调适，运气保神的方法来引发病人，再用祝辞安慰病人，用咒语慑服病邪，都使患者改变对疾病的认识，消除内心的恐惧以增强战胜疾病的信心，从而在行为上配合医师的治疗，以达到气血怡和的境界。

4 祝由术与人本主义心理学

祝由术对治疗对象的选择以及施术者的职业技能和道德都有严格的要求。

《医学祝由十三科》开篇申明：“ 不诚不敬者不治，毁谤天医者不治，疑信不决者不治，符咒不合不全者不治。”在另一本论述祝由的典籍在《祝由科诸符秘卷》中也说：“祝由者，祝病之原，由之礼也，此科全在诚、敬。可以感格神明，既祝其病后诚而信，则天医自降”。^[5]患者深信祝由术才能全身心投入，在治疗过程中更好地配合医者。

施术者必须心正无邪，功德高尚，医风正派，操作时心无杂念，目不旁视。如此，实施者在治疗过程中就能客观地评价患者的情况，用心地体会、理解患者的感受。祝由科在施术前讲究祝水、祝墨、祝纸、祝笔、祝文，后叩齿三通念诵文，则是为了创造一个静谧的氛围，施术者、患者能敛心神，息杂念，做到相互神气交流。施术者的素质一方面影响了患者对其的信任程度，另一方面施术者的神态也决定了患者在治疗过程中能否心无杂念、意念专一，积极地配合治疗，在接受治疗后能否诚而信，巩固治疗效果。

我们可以看出古代祝由术已经非常重视治疗关系的作用，重视施术者本身的素质对患者的积极改变和影响。这正如罗杰斯所倡导的治疗关系观。治疗关系观中要求当事人与治疗者之间必须建立起一种相互信任的治疗关系

参考文献

[1]张丽君．《五十二病方》祝由之研究【J】.中华医史杂志，1997,27(3):144-147．

[2]孔晓明．祝由辩【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05,11(8):572-573．

[3]叶浩生．西方心理学的历史与体系【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324．

[4]林韶冰，李秀云，李秀华，等．中医意疗移精祝由法治病机理探析【J】.辽宁中医学院学报，2002,4(3):184-185．

[5]温茂兴．论道教“祝由符咒”的实用价值及其对中医“意疗”的影响【J】.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2006,7(2):71-73．